见玉才人犹豫不决,倾城深吸口气,上前福了一礼,笑盈盈道:“奴婢恭喜小主。” 慕容昭德不意一个小小宫女竟会出头上前,神情微微有些讶然,但很快,这种神色被往昔的从容淡定所替代。她温然一笑,看向倾城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许:“本宫前几日听绮月说,玉才人身边的倾城很是能干,今日一见,果然与众不同。” “奴婢卑微,怎敢承皇后娘娘如此称赞?” 慕容昭德笑着打量倾城:“你倒是说说,为何要恭喜你家小主?若说得出,再论一论你是否担得起这夸奖。” 倾城恭敬地俯下身子,一字一句道: “人皆言乱花渐欲迷人眼,这后宫之中便是如此。御花园中千娇百媚,哪一朵才是最好最值得依靠的,实在不易洞察。小主新入后宫,稚气未脱,难免会有错乱差池。如今,皇后娘娘一番指点则如同为小主指了一条明路。路选对了,往后的日子一定错不了。所以,奴婢才会恭喜我家小主。” 倾城一番言语甚得慕容昭德心思,她赞许地点点头,良久,又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玉才人,她正低垂眼眸,神情似有所思。 “良禽择木而栖,”慕容昭德看向她,郑重道,“玉才人,这个道理连你的贴身宫女都明白。” 良久,玉才人似乎经过了很久的思考,凝重的表情终于烟消云散,剩下的只有从容的笑意。她施施然一拜,道:“臣妾唯皇后娘娘马首是瞻。” 从凤仪宫出来后,玉才人的表情却又积上了一层厚厚的铅云。倾城见她怏怏不乐,知道她是介怀于方才自己的擅自做主。但事出紧急,若方才她不当场应下皇后娘娘之说,只怕明晚入住的便不是玉芙宫,而是冷宫了。 身处于后宫之中,不能没有让人依靠的大树。得宠时,这棵树是皇上,失宠时,这棵树就是后宫中权力最大的女人。 “姐姐还在生我的气吗?”见玉才人始终不言不语,倾城哑声问。 玉才人默了默,摇头:“就算不是你,今天我也会应下。” “那却为何这般怏怏不乐?” 玉才人长舒口气,抬起头仰望紫亿城四四方方的天,幽幽道:“从前,我一心想着逃离后宫;后来,我则一心投身于救父;而现在,我却不得不加入这场勾心斗角的战争之中……倾城,我发现,时至今日,我所走的每一步都是错的……每一步,都不曾在我的梦境中出现,甚至,与我曾经的幻想背道而驰……” 她的语气那样轻柔,在这样沉静的夜色中,飘渺得如同一个轻盈的梦。而往昔的那些快乐的回忆,却都是五彩斑斓的烟火,只绚丽了一瞬间,就匆匆而逝,留下的,不过是燃烧过的斑驳痕迹。 当晚回到玉芙宫,玉才人早早地歇下了。 躺在厢房的木板chuang上,倾城却无论如何难以安睡。月色一格一格地流动在屋顶,皎洁纯白。她睁着双眼,一瞬不瞬地望着波动的月光,仿佛在思考,又仿佛已经入睡。 许久,她“霍”地一下坐起身来,慌忙地在chuang下的包裹里翻找着什么,然后匆忙离去。